许托(1 / 2)

闻瑕迩淡笑不语, 从榻上站起走到书案前, 铺纸研墨,提笔落字, 动作一气呵成。

他垂眸望着纸上的字许久,朝迟圩招了招手, “迟圩,你过来。”

迟圩拎起裙摆小跑了过来,到他跟前,“前辈?”

闻瑕迩侧过身,亮出纸上的文字, 迟圩往前探头一看, “闻朓?”他疑惑地问道:“这是谁的名字?”

闻瑕迩道:“是我弟弟的名字。”

迟圩惊道:“前辈,您还有弟弟啊?”

闻瑕迩颔首,两手捻起纸沿,递给迟圩, “我想托你帮我做件事。”

迟圩伸手郑重的接了过来,“前辈您请讲, 不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 我都会为您去做的!”

闻瑕迩笑了笑,“赴汤蹈火倒是不至于,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他沉下声,继而道:“我希望你回冥丘之后, 去冥丘后山立一座衣冠冢, 再在闻家宗祠里添上一块灵位。”

迟圩指节的力道骤然收紧, 平整的纸面上隐现出几条发皱的纹路,“前辈我听不懂,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闻瑕迩目光落到写着“闻朓”二字的纸上,缓声道:“我弟弟前些日子殒身于墨南,所以我想劳烦你回冥丘后替他处理这些身后事。”

他弟弟云杳顶着云氏的姓在云家受尽冷眼十余年,后又遇上那般狼心狗肺的恶子,一生苦楚不尽,命途多舛,如今临到身死之后,灵位之上方才能重新冠回“闻朓”这个名字。

闻朓,月兆眺。

隐在夜色最深处的明月。

闻瑕迩抬手轻轻摩挲过这两字,“迟圩,劳烦你了。”

迟圩郑重的点了点头,一丝不苟的将手中的纸折叠好收起,做完这一切后却突然一顿,“前辈,这件事我的确能帮您做,可……小闻前辈的事,难道不该您亲自去做才是最好的吗?”他虽然极为乐意替对方效劳,可他和死去的闻朓非亲非故,由他来处理这些身后事,的确有些不合礼数了些。

“无妨。”闻瑕迩缓声道:“我这个兄长已亏欠他良多,等见面后一并再还也不迟。”

迟圩闻言眉头微蹙,心中骤然生出烦躁不安之感,正待继续追问,对方却已再次提起笔,在纸上挥写起来。

闻瑕迩边写,边头也未抬的说道:“迟圩,还有一件事。”

迟圩道:“前辈您讲。”

“回到修仙界后,如你能和君灵沉见上面,想请你替我带句话给他。”闻瑕迩挥笔的动作停住。

迟圩心中躁动愈来愈盛,他揉了一把脸强压下这种感觉,问道:“您想让我带什么话给缈音清君?”

闻瑕迩未语,少顷,搁下笔,说道:“我想让你告诉他,我心慕……”他忽然顿住,徒手将书案上写着几行小字的白纸揉成了一团后握于掌中。

他抬头望向迟圩,笑道:“我想让你转告他,就说我闻旸祝缈音清君早日得偿夙愿,和心仪之人双宿双栖,举案齐眉。”

迟圩愣愣的看着他,吞吐的道:“前辈您,您在说什么啊……”

闻瑕迩唇抿直线,书案一侧的烛光透过微红的薄布印在他的脸颊上,却始终印不清他此刻面上的神情,恍若陷进一团黯淡之中,模糊一片。

他微微侧身,将整张脸尽数埋于烛火照不进的阴影中,片刻,暗声道:“算了,什么话也别带了。我见不得他和别人在一处。”

迟圩张嘴,表□□言又止,“前辈您到底为什么要说这些?这些话我听起来实在是太像在交代……”

“你别想太多。”闻瑕迩回过身面朝迟圩,道:“我不过是突然想起来,嘱咐你几句罢了。”

迟圩面露犹疑的点了点头,心中疑虑却仍未消散,张嘴还要再追问,闻瑕迩却先一步岔开了话头,他道:“迟圩,明日夜里的仪式上,我会想法子让乌苏也将你捎去祭坛候着,你到了之后切记不要轻举妄动,听我指示。”

迟圩道:“我明白前辈。”

闻瑕迩接着道:“骨师国还有一些活着的百姓被乌苏关押在祭坛下方的牢狱里,明日她一定会将这些百姓放出来,打开万颅坑的结界放出死怨厉鬼召出城内鸣煞谷的恶魂去啃噬这些百姓,我们二人要在她打开结界之前合力制住她。”

他说到这里停了停,抬眼看向迟圩,道:“我如今身上阴气重的很,若手上沾了杀孽就会变成不人不鬼的模样。所以我只能帮你一起制住她,最后除掉她的杀招还是得由你来。”

迟圩拍了拍胸脯,一脸嫉恶如仇的说道:“那个毒妇,杀她一百次都难解我心头之恨!”

“那就好。”闻瑕迩道:“我还怕你到时候下不了手。”

迟圩哼声道:“对待乌苏那个毒妇,我有什么下不了手的,我现在就想送她去见阎罗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