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逆(1 / 2)

阮矢收了折扇, 右手不动声色的按在了腰间佩剑之上。

朗禅故作不知, 噙笑的目光仍旧定定注视着闻瑕迩,又唤一声:“阿旸, 我来见你了。”

闻瑕迩五指蜷缩成拳,指节泛着白意, 他隐忍着问:“……你是如何能做到,这般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我面前。”

朗禅眉宇微动,含笑的双眼透过闻瑕迩似有若无的落到后方阮稚的面上,他道:“我来见我失而复得的友人,有什么不对吗?”

阮稚黯淡的双眼倏的亮了一下, 只见他一掌拍向阮矢的右手臂, 阮矢猝不及防挨了这一下,整条手臂疼痛一时失了力道,“铮”的一声,阮稚反手抽出阮矢腰间佩剑, 从后方将剑架在了阮矢的脖子上。

“小弟!”阮矢不可置信,欲要转过头看清阮稚, 脖颈上便多出一道血痕, 逼得他再不敢轻易挪动半寸,“……小弟你这是做什么!”

阮稚噤口不言, 眼中神情又变作黯淡沉寂,目光却紧盯朗禅。

闻瑕迩余光朝后方瞥了一眼, 朗禅看穿他心中所想, 旁敲侧击道:“手起剑落, 不过瞬息之间。”

“那你控制阮稚特意引我来此,究竟有何目的!”闻瑕迩回转眸光,袖中藏着的赤符蠢蠢欲动,只待对方先撕下面具,他便动手。

朗禅却并未如他所料一般先发制人,眼神在他衣袖上一扫而过,“我说了,我来见你。”他执着伞不徐不缓的朝前走了几步,离闻瑕迩更近几分,重复一遍:“阿旸,我来见你。”

“我半分都不想再看见你!”闻瑕迩眼神锐利,目光如刀般在朗禅面上一寸一寸的审视过后,他忽的上前一手抓住朗禅垂下的手臂,压着声音问:“莫逐……是不是你杀的!”

顺着伞沿而下的雨珠,从闻瑕迩的额前滑落至他的眼帘润湿了眼睫,他却只顾紧盯着朗禅,动也未动。

朗禅淡笑依旧,好似这桩事并不能触动到他情绪分毫,他道:“杀死莫逐先生的,是阮恻隐。”

闻瑕迩抓着朗禅手臂的力道蓦地收紧,怒不可遏:“莫逐从不识阮烟,无冤无仇,阮烟为何要杀他?你说!”

赤符怒扬而飞,从身后纷纷围住朗禅,阻了去路。

朗禅终于敛了笑,默了片刻后,话锋一转:“跟我回应天长宫。”

闻瑕迩胸膛起伏,双眼发红。他气急,抬手便是一记狠厉的拳风袭向朗禅的脸,朗禅却像是早有所料一般,半途截下了他的拳桎梏在掌中。

闻瑕迩眼前景象陡然一片恍惚,他甩了甩头勉力清醒,那熟悉的困意却自体内涌上头,“朗……青……洵。”他从嗓子眼里挤出这三个字后,身形一晃向后倒去。

电光火石之际,朗禅伸手钳制住他的肩头将人一把拉了回来,目光平静的在闻瑕迩双眼紧阖面上打量一眼后便收了回来,似乎对对方突然陷入昏睡一事并不觉惊讶。

阮矢见此景象,面上缓缓浮现出讽刺笑意:“朗宫主棋高一着,晚辈心服口服。”

朗禅不置可否,一手执伞,一手扶着闻瑕迩,背过身去:“带回应天长宫,关入地牢。”

阮稚木着脸缓缓点头,一记手刀又快又狠的劈向阮矢后颈,阮矢身体一僵,旋即倒在地上。

临走之前,朗禅眼神快速掠过罗刹古寺后,衣袖一挥,连同散落在雨水里的赤符,隐去了古寺内所有的打斗痕迹。古寺恢复如初,好似从没有人来过一样。

朗婼独坐在应天长宫的莲花池畔,神情冷淡,眼视池面,像是出神。池中莲花具已凋谢,入眼尽是一片枯黄之景。植在池畔的树上大多染上了红意,偶有凉风吹过,吹下几片红叶落入池内,惊动池中鱼群泛起无声水纹,已是初秋来临。

宫中弟子巡逻时,恰巧遇上迎面而归的朗禅,纷纷拱手作揖道:“宫主。”

朗婼因这声喊回了神,转过头看去,朗禅同巡逻弟子颔首便朝着地牢的方向走去,朗婼出声叫住他:“宫主。”

朗禅停下步伐,见她大半身形隐在假山后并不醒目,适才未能及时发觉。朗禅走过去,在朗婼面前停下:“何事?”

“只是想问宫主是何时回的宫。”朗婼顿了顿,道:“可带回了想寻多时的友人?”

“今日回的宫。”朗禅眼神落在枯败的莲花池上,缓声道:“带回来了。”

朗婼点头,不再继续询问关于这位带回应天长宫的友人一事。却不知又忆起什么,冷淡的面容上有了松动,她问:“行儿还未归来?”

朗禅道:“他还在外游历。”

“大约何时能归?”朗婼说话的口吻中隐含关切之意。

“很快。”朗禅似是而非的答复。

朗婼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知晓了。”

朗禅收回视线,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