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行回到应天长宫之时, 宫中弟子正在后山晨训, 宫中只剩下少数几个弟子在清扫宫院。
他一眼瞥过这几名弟子,连平日的招呼也省去了, 匆匆往朗禅的书房中赶。不多时,便到了朗禅书房前, 只见两扇大门开合,不像平常一般紧锁着,朗行不假思索的抬脚便跨入了门中,与迎头而出的朗禅撞了个正面。
“何事如此慌张?”朗禅后退一步,避开了朗行的冲撞。
朗行身形一僵, 微垂着头, 避开了朗禅投来的目光。
朗禅道:“朗行?”
朗行浑身打了个激灵,“宫,宫主。”
“低着头干什么?”朗禅拂袖,背过身坐回位上, 说道:“你今日回宫,可是将岐城中的事都解决了?”
朗行猛地抬头, 暗暗握紧拳头, 道:“只见到了凶手,但没能将他捉住, 算不得解决。”
朗禅颔首,眼神在朗行身上来回打量着, 似是在思忖着什么。朗行被他这样扫视着, 心如擂鼓, 整个人却如同一座僵硬的石像,半分也动弹不得。过了许久,朗禅才收回了在他身上隐含审视的目光。
“我观你言语间气息不稳,想来是在岐城一事上负了伤。”朗禅温声说着,“既然回来了便先在宫内好好养伤,岐城一事我再派其他弟子前去。届时你将城中所闻所见告知他们便好。”
朗行闻言,握拳的力道不由得更重几分,他僵着脖子点头道:“……弟子明白。”
朗禅指节曲起,在一侧桌沿上轻轻敲击着,“你今次回来的很是时候,再过几日便是宫中举办憧月宴之时。今年宴请了许多仙道名门,到时宫中上下免不得忙碌。”
朗行上前一步,“为何今年宫中要举办憧月宴?”
应天长宫已许多年不再办憧月宴,上一次办时还是在他幼时,如今回想起来也只得一些零零散散的片段。
朗禅道:“时逢中秋,遇上一件悦心之事,便想着办了。”他说完,从位上起了身,径直走到朗行面前,“身上如何?如还能撑下去,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朗行仰头,“见谁?婼姑姑?”
“不是。”朗禅笑道:“一个你想见许久的人。”
朗行心下立刻警惕起来,身形有些控制不住的往后躲了躲,“……弟子不明,还请宫主明示。”
“跟我去见一面,你就知晓了。”
朗禅走在前,朗行在原地顿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方走至门口时,朗禅突然停了下来,说道:“你今日忘了取剑。”
朗行面色一白,背在身后的剑犹如一块僵石狠狠的压在他的背上,令他有些喘不上气。
应天长宫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入宫主私院时,无论何人皆不得携带兵器。
朗行对朗禅的敬重,应天长宫上上下下有目共睹,若说他会在朗禅面前犯这等小错误,宫中弟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可他今次,的的确确就是犯了。
朗禅不再多言,跨过门槛行了出去。朗行紧绷着一张脸,随之跟上。
离午时还有一个多时辰,闻瑕迩昨夜睡得晚了,从床榻上迷糊的摸起来喝了几杯水后,此刻又绵在了榻上,闭目养神。
突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伴随着一声轻唤传入他耳中,“阿旸。”
闻瑕迩眉心紧锁的翻了个身,背对房门,“滚。”
门外边沉寂了几息后,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闻瑕迩顿时怒从心起,倏的坐起身,随手拿起榻上的帛枕对着门外用力的丢过去,“滚!”
朗行猝不及防,脸被那帛枕砸了正着。他一手拿下帛枕,看着眼前的人有些不可置信,“思,思君前辈?”
闻瑕迩亦是一愣,“朗行?”
朗禅从朗行后方走了出来,琢磨道:“思君前辈?你何时给你自己取了一个这样的名字?”
闻瑕迩闻声回神,“与你无关。”
朗行快步走到他跟前,神情中难掩急色,“思君前辈,您,您怎么会在此……”
闻瑕迩没有立刻接话,阮矢说过,他将关于朗禅的事全部都告诉过君灵沉,所以君灵沉必定能够察觉到是朗禅将他和阮矢带走的。而在他被朗禅带回应天长宫的这几日,朗行并没有立刻出现在应天长宫,是以他大约能够断定,在他和阮矢失踪之时,朗行合该是和君灵沉同在岐城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