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林纨似是很在意林夙对她的看法,她不想让林夙知道此事。
林纨本就对他有颇深的误解,如果她知道,他为了娶她,将二人的秘密告诉了林夙,想必她只会更恨他。
他不想伤害到林纨,还是决议先将秘密保留。
想到这处,顾粲的眸色微郁,那双漆黑的墨瞳竟是比夜色还要难测。
对于一个未出阁的闺秀,失贞和未婚先孕总是难以启齿,甚至是深以为耻的。
只是郑临的双腿被废,还难以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顾粲虽未紧紧攥拳,但手背上,却贲出了青筋。
害纨纨到这般境地的人,他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
次日辰时。
林纨浓睡了一夜,残醉已消,但第二日转醒,身上还是难受的很,而且散着难闻的气味。脚踝处被涂抹了药油,有些肿痛。
她皱起了鼻,已经记不大清,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断裂的记忆中,好像有着顾粲的身影,剩下的,她竟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饮酒真是碍事。
想她虽然重活了一世,那些深挖于心的沟壑,却仍是难平。
林纨的头虽有些痛,却还是唤了香芸和香见为她备水,她实在闻不得这身酒气。
沐浴梳洗一番后,林纨想要再贪睡一会儿,却被香见唤起:“翁主,你先用些饭食再睡罢,您昨夜又吐了许多,这肚子里都空了好几个时辰了,不用东西会伤身子的。”
林纨“嗯”了一声。
她这具不怎么康健的身子,是不能再折腾了。
香见端来了一碗上汤鲜虾云吞,林纨先前还不觉饿,一闻到云吞的鲜香味儿,便觉腹饿如鼓鸣。
林纨半倚在罗汉床上,楞格窗外日头渐足,暖阳泻进了屋内。
接过那碗云吞后,林纨没吃几口,却觉下唇那处,有些不大对劲,似是破了层皮。
林纨用食指轻轻地摩挲了下自己的唇瓣,眼神不自觉地看向了香芸。
香芸平日一直是个话多的,今日却鲜少的一言不发,这都快晌午了,香芸竟是连一句话都没有。
林纨瞧着,香芸察觉出她在看她,眼神也有些不自然。
林纨放下了手中的食碗,再度看向香芸时,这小丫鬟的圆眼中竟是落了泪。
香见见状,用胳膊肘怼了怼香芸,小声在她耳侧道:“你就是觉得心中委屈,也不能在主子面前失态,你在翁主面前落泪成何体统?还不快把你那些眼泪儿给憋回去!”
香芸匀了口气,努力地想把自己的眼泪憋回去,心越是急,越是憋不回去,最后竟是打了个嗝。
香见瞪了香芸一眼,刚要让她退下,林纨却唤住了她:“香芸,你怎么了?”
香芸不敢言语,她今晨一早听见外面扫地的小厮说,昨夜林夙还是亲自将顾粲送到了府门处。
那个阎罗一贯有手段,侯爷被蒙在鼓里,竟是要把翁主往虎口中送!
一想到昨夜顾粲轻薄林纨的模样,香芸便觉得不寒而栗。
心中又觉,翁主落入那阎罗的魔爪中,与她也脱不了关系。
可她又不能违背顾粲的命令。
香芸的神色越发沉重,香见瞧她不说话,便对林纨解释道:“这丫头提前将月俸都用完了,她因着贪美制了身两身秋衣,这月没有余钱吃好的了,想必是瞧着翁主那碗云吞眼馋,这才掉了眼泪。”
林纨看了看案上的食碗,又看了看香芸,心中想着,香芸的年岁尚小,还在长身子的时候。
她瞧着,香芸脸上的肉少了不少,看着是清减了些,便对香见道:“一会儿让小厨房给香芸下碗一样的鲜虾云吞,让她午食用罢。”
香芸一听这话,心中更觉愧疚,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香见忙催道:“还不快谢过翁主!”
香芸抹着眼泪向林纨道谢,林纨又言:“以后可不许乱用月俸了。”
香芸哭着应是后,林纨望了望窗外,见夏日繁茂的枝叶早已枯零,想着马上就快到中秋了。
太后的寿辰正巧与中秋是一日,景帝虽不是太后亲子,但为表孝顺,还是会在每年的这日,在承初宫中举办万寿宴,邀各重臣及其亲眷赏菊品蟹。
贵女都以参宴为荣,景帝时而会在宴上龙心大悦,亲自为各家贵女和公子指婚。
景帝指婚虽是早有谋虑,并不是一时兴起,但能让圣上亲自指婚,对于帝都贵女而言,仍是无上荣耀。
眼见着万寿宴的日子便要到了,林纨却不想参宴。
一想到要见到太后谢华,她便觉心绪复杂至极。
林纨想着以病为托,不去此宴,次日宫中却来了消息——
太后突然得了重病,今年的万寿宴竟是不能照常进行,景帝大哀,亲自去庙堂祭祀,为太后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