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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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儿方知为母不易,生下顾昭顾昕已有数月,林纨的身子却没大将养好。两个儿子都如小粉团子般招人疼爱, 顾昭顾昕虽是双生子,可小团子们渐大后, 模样却生得不大相同。

顾昭的相貌明显更像顾粲,而顾昕的眉眼则更像林纨。

顾昕因胎中不足,生下后不如顾昭康健,总是断断续续地生些小病。婴孩脆弱, 每每顾昕生病时,林纨都将他抱在怀中,心疼得几欲落泪。

小儿体弱, 林纨便格外偏宠些, 对顾昭也怀着些许的愧疚。好在顾昭刚一出生就颇有长子风范,身体康健而且不怎么哭闹,为林纨减轻了不少担子。

林夙劝林纨不要对顾昕的事过于忧虑,他同林纨讲起,林毓小时身子也如顾昕这般, 总是时常生些小病。等顾昕大些,同他习习武、壮壮身, 这身子定能慢慢康健起来。

林纨知道林夙贯是个严厉的,心中舍不得让幼子自小就吃苦。

恰逢顾粲休沐,林纨便同顾粲提起了让顾昕习武的事,想询问询问顾粲的想法。

时光嬗变, 又至深冬,枯木凋敝。

顾粲将泛着热气的茶盏放在了紫檀小案上,有些心不在焉, 只淡淡回了句,“依你心意便可。”

林纨微微抿唇,顾粲对儿子的事总是不大上心,甚至有些刻意的冷漠和疏离。

她难免想起了顾焉,有其父必有其子,林纨不希望顾粲也如顾焉一样,与自己亲子的关系紧张。

上官衡与顾粲于暗结了盟,顾粲明显是要帮上官衡夺位。自二人把话说明后,林纨心里头就一直存着疑虑。

顾粲这人一贯不愿意主动承担麻烦事,却暗里帮上官衡做了许多,还有那次,他冷不丁地问起她想不想做皇后,也属实把她下了一跳。

他到底存了什么意图?

——“上次你答应我,有事再不瞒我,还算数吗?”

林纨问向顾粲。

顾粲回过神来,自觉有些冷落了妻子,便莞尔,回道:“自是算数。”

刚烹好的岩茶香气清冽,丝丝缕缕,沁进了林纨的鼻息。

顾粲唇角微牵,他近年身上的气质愈发成熟。这浅淡一笑,如天人般的容貌又属实蛊惑人心。

林纨心跳漏了几拍,故作镇定地问他:“你为何要这么帮衡王…莫不是…落了什么把柄在他手上?”

顾粲复执盏,却摇了摇首。

现下却是没有什么好瞒着林纨的了,父辈之间的恩恩怨怨,林纨若想知道,那今日他便一并告诉她。

林纨多少有些畏寒,偏厅虽然燃着足够的炭火,也烧着地龙,但她刚生产没几个月,体质还是偏弱偏虚。

顾粲便命人将小案撤下,将林纨抱在怀中,边替她捂着微冰的小手,边讲起了二十多年前的往事。

惠帝第一位正妻的身侧有一近侍女使,那女使姓刘,顾焉与她两心相许,但因为时局未稳,二人一直没能寻机成亲。

后来顾焉成了邺朝相国,刘氏却仍是女使,二人地位悬殊,那刘氏心生自卑,有意躲着顾焉,惠帝也欲为顾焉物色出身于世家的贵女为妻。

顾焉却向惠帝直言,他不欲娶妻。

若要他想,他自是有许多法子可以将那刘氏娶到手。

可既是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他也不差这一时,便静等着刘氏想清,准备待刘氏想清后,再向惠帝求娶。

而后先太子和惠帝都去了,顾焉既是相国,又是先太子的国师,景帝一直想得到顾焉的忠心辅弼,但君臣之间还是心中隔墙,彼此设防。

顾焉权势熏天,景帝为牵制顾焉,便以刘氏为饵,引顾焉入套。

那日顾焉和龚氏都中了合欢散,一夜疯狂后,顾焉才发现,昨夜得到的女子并不是他心心念念的人,而是景帝的姨母龚氏。

龚氏貌美,虽为景帝姨母,却只比景帝大了两岁。她是并州第一美人,也是个寡妇,与亡夫之前也是对恩爱的眷侣。得之自己被外甥算计后,也是不知所措。

顾焉头脑混沌,随后得到的消息却令他更难以置信,景帝竟是纳了那女使刘氏为妃。

纳她的目的顾焉再清楚不过,一是为了辱他,二是为了牵制他。

前世顾焉叛变,原也是因为刘氏突然在深宫陨殁。

提到刘氏,林纨想起今世顾焉入洛都后,景帝突然给刘氏提了位分,刘氏连跃了几级,成了昭仪。

林纨依稀记得那刘氏的面色看着不大好,一副病容,瞧着比她的身子还要羸弱。

——“一切孽事,皆始于如今的皇帝一人。倒真如他顾焉所说,我本该胎死腹中,从一开始便不该来到这世上……”

他一直是这群人算计的产物。

想到顾焉对他母亲龚氏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连带着对他这个儿子都是冷漠至极,顾粲的声音或多或少夹着些微的异样。

林纨从他平静的口吻中听出了苦涩,心也隐隐泛着疼,便仰首环住他的颈|脖,用螓首去轻轻蹭他的额头,柔声安慰道:“若你没来到这世上,那昭儿和昕儿也就不在了…你怎能说你不该来到这世上呢,若是这世上没有你,我跟孩子们该怎么办呢?”

说着,林纨用柔唇碰了碰男人冰冷的唇瓣,随即抬眸看向了他。

顾粲微怔。

林纨看着男人微郁的眸子,满目皆是心疼,又徐徐道:“父亲纵是不爱你,母亲却一定是爱你的,当年她同父亲从洛都去凉州的路上突然难产,想必也是拼了性命的想要保住你。母亲爱你疼你,我和昭儿和昕儿也是爱着你的……”

林纨柔软的睫毛扫拂着他的面颊,顾粲的鸦睫颤了颤,觉得心头的伤处似是正被眼前的女人慢慢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