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吧。”
“李夕月有心动,奴才感觉得来。”她说,“不过,她的担心畏惧,万岁爷可晓得呢?”
昝宁沉默了片刻,说:“朕晓得。她担心出不了宫,见不到家人。也可能还担心朕护不住她,不能让她像在民间嫁个普通人一样,畅畅快快地活着。”
说完,他突然有些气馁,若是李夕月嫁给他为嫔妃,这两点都是他也改变不了的,是她必须做出的牺牲。
白荼说:“万岁爷果然是李夕月的知己。”
恭维完,又接着说:“她那个邻居,平日里从来不提,所谓青梅竹马,或许不过是她出宫的寄愿,并不是情之所钟——万岁爷想想骊珠,是不是失去若摧心伤肝?还是仅就失落?”
昝宁不觉又是出神。他晓得,这是白荼让他类比李夕月的心思,也是让他不要为那个邻居吃醋。他心里的痞块慢慢散了些,最后笑着说:“朕是这么小气的人么?”
他想:不过就是让她觉得,两情相悦,彼此分不开,那么,再有千难万险也不能阻隔了。
“朕明白了。”
“奴才还有一句。”
“说罢。”
“万岁爷但想想骊珠,也不该让李夕月骄狂,所以奴才得让她长长记性。”
嘴上说“不让李夕月骄狂”,其实意思是“皇上你可别把喜爱的情绪付诸于色,骊珠当年的教训你若忘掉了,李夕月万一就成了第二个骊珠!”
皇帝眸子里流露过一丝惊疑,而后很郑重地点点头:“你说得不错,朕明白了。”
白荼清楚自己的身份,话说到这个份儿也就够了,低头答了一声“是”,静静等皇帝还有什么吩咐。
皇帝喝了两口茶,压低声音问:“你阿玛那里的消息,下个月你会亲时去问?”
白荼也低下声音说:“奴才的阿玛有这样忠君的机会,自然当仁不让。明儿军机上递的略节,万岁爷可以晓得一二。”
这是在略节上做点小记号,昝宁点了点头,又说:“今儿荣贝勒户部尚书来商议太后明年的圣寿,这几年剿匪、打仗、赈灾,户部只会跟朕摊着手要钱,荣贝勒说起内帑,顿时也跟只铁公鸡似的。但是太后上身边的邱德山说了,这几年打仗,大家勒着裤腰带过日子,好容易仗也七七八八打差不多了,她这五十大寿无论如何要过得像个样子,谁叫她不痛快,她亦叫大家都别想痛快。”
他冷冷笑笑:“不知道是邱德山假传懿旨呢,还是确实是太后的意思。勒紧裤带,也不是只慈宁宫勒。”
白荼不敢议朝政,只能劝:“邱德山即便假传,估计太后也有这个意思在,看万岁爷孝敬不孝敬。”
昝宁点点头说:“朕知道。棋一步一步走罢,很快就见分晓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黄桑你真是属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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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皇太后纳兰氏今年虚龄四十九, 五十大寿是明年的事。但皇家要奢侈起来,花个一年功夫准备好好过个寿,对一国之养的太后来说, 也不是不可思议的事。
皇帝一般三到五天要去慈宁宫定省,这日是带着李贵去的, 到了里面, 李贵只能候在门外, 昝宁自己进去给太后请了安,瞥一眼见他的所有后妃都在陪着。
太后笑得慈祥,对昝宁说:“皇帝日理万机, 还那么有孝心, 先帝当年没看错人。不过,忙归忙,该歇着还得歇着, 听说你经常看折子到很晚,多伤身子呀!你也该多信着你伯父, 能协助你把国事处置好, 不必事事躬亲。何况,你还有一件大事呢!”
昝宁假装没有听明白:“把先帝留下的江山打理好, 可不就是儿子的头等大事?”
太后笑道:“皇帝只有女儿,尚无一个阿哥, 国祚绵延,这不是大事?”
昝宁笑得尴尬:“太医说儿子身子单薄, 不宜纵欲, 所以叫‘去’是多了些,儿子以后注意些就是。”
太后眉头微皱,但太医这么说了, 她总不能逼着皇帝天天临幸后妃——淘虚了皇帝身子可不行。
她只能说:“你招幸嫔妃,须得皇后用印,说是好些天都不需要。我不信,传召了敬事房,道是你昨儿和前儿都是叫去了。今日是什么打算呢?”
这事儿都管,真是管得宽!
昝宁不动声色,笑着说:“今天歇息够了,是打算翻牌子呢。”一边说,一边目光就径直朝颖贵人看过去。
太后的目光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颖贵人在后妃中算是漂亮的,细眉瓜子脸,打扮得粉粉嫩嫩的,太后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八月选秀的时候,颖贵人齐佳氏的家世履历是自己姐姐——礼亲王福晋专门递过来的。既然是礼亲王那里的关系,她也只能先忍一忍。
于是笑道:“那敢情好。我也不耽误你,早些休息去吧。”
第二天,大家就听说,颖贵人侍寝之后,得到皇帝厚赐。
第三天,说是两三天才翻一次牌子的皇帝,倒又翻了颖贵人的。
皇帝再一次到太后那里问安的时候,满脸的笑,手抚着膝盖说:“太后明年五十大寿,今年您的寿辰也没几天就到了,虽不是大生日,宫里自己还是要热闹热闹。畅音阁的戏已经备好了,大臣们的寿礼也陆陆续续送过来,儿子命礼部拟太后徽号,今年加两个字,明年再加四字。”
太后漫不经心说:“这些虚的玩意儿有什么意思?能抱个大孙子,才是我真心喜欢的礼物呢。”
昝宁陪着笑说:“儿子已经在努力了,但再努力,今年可真来不及了。”顺便瞟了颖贵人一眼。
太后笑起来:“这我自然晓得。明年五十,我能抱个嫡亲孙子,也就够了。”
她那“嫡亲”二字说得格外强调。昝宁不是她的亲儿子,这“嫡亲”自然别有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