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幽沉下来,“你就那么笃定?”
“是啊,在某些方面,我知道得比你多。”她胸有成竹地颔首:“譬如你可以想一想,我是怎么知道鹤烟福地的入口可以扭动。”
他好似受到挑衅的幼兽,目光倏忽间凌厉起来。
“但是我不告诉你。”她嘴角挑起一抹笑:“你那么聪明,你自己去猜。”
薛琼楼看她半晌,轻蔑地笑了笑,绕过她继续往前,“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所以你乐衷于摧毁别人心性?”
声音远远从背后传来,她站在原地,浓郁的夜色勾勒出纤细而不纤弱的身形。
“那你自己的心性呢?”
他脚步一顿,又继续往前,轻描淡写:“千疮百孔。”
“嚯,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她踢踢踏踏跟上来。
“知己知彼而已。”少年翘着嘴角,笑容有得意,也好似有嘲讽。
“你哪学来这么多?”她弦外有音:“能不能教教我?我捉弄一下别人也好啊!”
“自学成才。”他面无表情道:“愧为人师。”
白梨:“……”
她走在后面,没再说一句话。
一股诡异的沉默在夜色中弥漫,明明摩擦得快要起火,却又生生将这股火苗压了下去,整座天地仿佛一座铁炉,不断受热膨胀,扭曲变形,濒临爆发。
千钧一发之际,两侧月门忽地涌进一大股冷丝丝的白雾,瞬间将两人笼罩在里面。
白梨连忙捂住嘴,还是被呛到了。
“把你的养气丹拿出来。”
面前袖光划过,雾气留下一道半圆状的缺口,很快又如潮水蜂拥而上。
白梨依言在芥子袋里摸索,摸了一半突然停下,直楞楞地瞪着他。
亮如炽火的眼神让薛琼楼又避了下目光,“这是迷烟,吸多了你就真别想走出这座迷宫了。”
“我不信你。”
他怔了一下,眼瞳幽深得像一潭寒水。
白梨站在墙角一块石头上,一下子比他高了半个头。
薛琼楼神色复杂:“你干什么?”
她煞有介事地清咳一声:“一览众山小。”
“……”
她居高临下地问:“你觉得这地方怎么样?”
薛琼楼沉默地盯她片刻,“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这地方很适合做我的坟墓!”白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来吧,你动手吧!”
薛琼楼神色愈发复杂。
“你呢,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呢,就是不成功便成仁。”她笔直地伸直手臂指着他:“咱们理念有冲突,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自己也说过,大道之争,你死我活,斩草除根才能杜绝后患,留着我就是后患无穷,所以你快动手吧。”她手指敲了敲惨白的墙面:“这些墙壁还能给你打掩护,姜道友他们不会怀疑你的。”
“机会难得,别犹豫了,犹豫就会败北,果断就是白给。我这么果断地白给,你还犹豫就是败北。”
薛琼楼凝望着她,面色有些怔然。
“你刚刚就不该救我!”她叉起腰,天不怕地不怕似的:“现在是不是很后悔错失良机?”
四周烟雾越来越浓,少女的面容却在烟雾中无比清晰,灼灼眸光像弥天大雾中两点启明星。
他盯了半晌,毫无征兆地一挥袖,白梨脚下石头应声而碎,差点摔倒,她扶着墙壁,一阵晕眩,肺腔里好似灌满了烟雾。
“头晕了吧?”薛琼楼冷眼旁观,讥笑道:“现在信不信我?”
连个装逼的机会都不给。
白梨捂着嘴咳嗽,颤颤巍巍地去摸芥子袋。
薛琼楼立在一旁,一枚养气丹递到他面前。
他低眸瞥了一眼:“我不需要。”
“你不坚持你的原则了?”
“什么原则?”他黑眸望过来。
“做戏做全套的原则。”白梨指着掌心的养气丹:“你不服药,怎么装作‘安然无恙’地走出迷阵?遇上姜道友他们你该怎么解释?”
她知道背后的事跟他有关。
和上次在掩月坊一样,这人喜欢玩命,喜欢和主角团一起闯龙潭虎穴,一面化险为夷,一面出其不意下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