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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灯 子鹿 2006 字 17小时前

绛尘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寺内走去。谢逢殊连忙跟上。

“修者在这山中不觉得无聊吗?

“修者于山中修行是修行,去人间修行不也是修行吗?

“天地广阔,修者要不再考虑考虑?”

谢逢殊连珠炮似的说了一串,见对方毫不理睬地绕过他进了法堂,登时有些气结。他这人一冲动便言不过脑,站在院内中气十足地朝着法堂喊了一声:“和尚!”

法堂中的人脚步一顿,转过身看向门外。

谢逢殊装了几天凌风傲骨的仙君,终于装不下去了。他也不进门,只站在门口看着法堂内的绛尘,大声问:“七百年还不得飞升,难道不觉得长吗?”

绛尘面色不改,只听着他往下说。谢逢殊见对方终于肯听自己讲话了,清咳一声道:“本仙君不才,一百年育灵,两百年化形,三百年便得道飞升,受封仙位。”

若是鸣珂在这儿,定会跳起来大声骂谢逢殊句不要脸,但谢逢殊面前的人是绛尘,听了这么一串面色依旧毫无波澜。

谢逢殊说完,清清嗓子接着道:“如今我既然遇到你,便是缘分,愿意指点一二,助你早登西方极乐。”

他对着绛尘一挑眉,压低了声音:“你不渡己不渡人,那本仙君渡一渡你,如何?”

绛尘此刻才开口:“如何渡?”

谢逢殊看着绛尘,一字一顿。

“修者与我一同出山寻回法器,我助修者飞升。”

谢逢殊说完,内外皆静。

此时天色还早,院中还有一点清晨的天光,法堂依旧有些昏暗。两人一个在屋内,一个在院中,于一明一暗之间抬目相对。

绛尘于法堂内看向门外的谢逢殊,墙上三千神佛垂首,此刻他们是坚硬冰冷的石雕,发不出一点声音,空气里只有桌上长明灯灯芯燃烧的细微响动。

他与谢逢殊就在这样的寂静里对视了许久。

最后,绛尘道:“丢了什么法器?”

都到这个份上了,谢逢殊干脆地坦白:“星罗命盘。”

绛尘眉心微动。

谢逢殊看到他的样子,便知道对方知晓命盘的用处。对仙家法器绛尘竟也清楚这件事,谢逢殊倒是不那么惊异了,只耐心等着对方回答。

绛尘沉默许久,不知在思考什么,最终道:“巫褚行踪诡秘,我亦久不入世,是否能寻到还未可知。”

这便是答应了。

谢逢殊大大松了口气,随即打蛇随棍上:“无妨,就当去碰个运气。修者打算何时动身?”

“……叫我法名便可。”绛尘大概是受不了谢逢殊一口修者一口法师,他道,“现在。”

谢逢殊下山时本就没有带什么其他的东西,等着绛尘收拾的当口,他终于忍不住凑到法堂的石壁前,大不敬地伸手敲了敲石雕,问:“难道这佛修每天都问?”

“嗯。”

“问了多久?”

“七百年。”

那岂不是从和尚开始修行就问?

谢逢殊疑窦丛生:“那你如今出山了怎么办?”

“他们便不问了。”

绛尘似乎也身无长物,只抬手取下了案台上的灯。长明灯依旧燃着,因为是白天,烛光显然不及日光明亮,火苗平平稳稳地于中央燃着。

谢逢殊收回手,踱步到他身边:“你要带走这盏灯?”

绛尘“嗯”了一声,轻念了个短诀,那盏灯便消失了。

谢逢殊现在看这个和尚,只觉得对方处处有意思,张口便喊:“绛尘。”

人家刚说了直呼法名,他便顺杆而上,毫无负担地叫出口了。绛尘抬眼,谢逢殊接着问:“你在这山中修行了七百年,这盏灯也点了七百年?”

绛尘轻一点头。

谢逢殊这下是真的感兴趣了,跟在绛尘身后问:“你这盏灯叫什么名字?”

绛尘已经推开门,日光倾泻而入,照破一方天地,照得两人白衣玉华。

他未回头,只于天光中答——

“涅槃。”

不受诸业果,不困于生死,是名为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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