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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字一句缓慢地看着,视野渐渐变得模糊。
他抽了口气,往后再翻了一页。不出意料,记录到此为止。
在这个决绝的空白中,他闭紧了眼,捏着纸张的手指泛出了白。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伸了过来,没有声息地抚去了他下巴上的泪水。
身边是熟悉的温度和气息,肩被轻轻地按进那个温暖的怀里。
大概是因为不擅长安慰的话,男人只是抚着他的头发,直到他终于停止流泪,坐直了身体。
箱子里的那些首饰依旧璀璨耀眼,充满着灵气,好像它们的主人从未离开过一样。
易畅不忍再看,将手里的笔记本合上放了进去,盖上了箱子。
过了一会,他抹了抹脸,道:“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沈煜升皱眉,说:“你不用跟我见外。”
他坐在了床上面对着他,道:“明天一早我来接你去我家,我跟护理交代过了,他们会帮你提前收拾好。”
“你家?”
易畅看着他,道:“哥,我想自己处理出院后的事。”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不是说好了吗?”
看着对方不容置喙的眼神,他突然不知如何开口。
那一次对方的告白没有结果,之后二人就再没提起这件事。他知道对于沈煜升而言,敞开心扉并不容易,而他却已经疲于面对感情的问题。
他知道他是真心的。
但是这份真心,他也许无福接受了。
“抱歉,我想我可能没有说清楚,”他直视着男人,“我……我想一个人,带我妈走。”
对方眼神暗了暗,双手握了握他的肩,道:“先来我家,之后的事都随你。”
“……”
空气沉默了一会,在沈煜升起身后,他也站了起来。
“哥。”
对方转过身,眼中有着疑惑和探询。
“对不起,那天你说的话,我没有办法回应。”他低声道。
渐渐地,他感觉到男人逐渐靠近他。
“为什么?”
他没有抬头,扭头看向了那个沉静的箱子。往事汹涌地掠过脑海,掀起惊涛骇浪。
“我不清楚你是否知道,在我上岛找你那天,我姐死了。”
他摸着那起了些褶皱的皮,心里渐渐起了剧烈的痛。
“她给我打了很多次电话,但是我没有听到。如果我当时及时赶到……她就还有救。”
当他看向沈煜升时,发现对方也看着那个箱子,眼里读不出情绪。
“我说这些,不是要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说,我很愧疚。因为愧疚,我没有勇气再去面对你。”
这是第一次,他与沈煜升谈起这一桩往事,以平静的姿态,极大的勇气。
他一向看得清自己的心,也就因为如此,他骗不了自己,他也不想去欺骗面前的这个人。
他们二人之间,已经缺少了太久的坦诚。于是见不得人的伤疤,最终还是要被揭开。
“我只有一个问题,”沈煜升看向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你对我,还有没有感觉?”
“我……”
他一时不知怎么组织语言,却见对方神色变得平静,道:“我明白了。”
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感到眼前一暗,唇上落了一个极轻而快的吻。
“你不需要编台词来应付我,你心里想什么,我能感觉得到,”男人极认真地看着他,“我不在意其他人对你有什么影响。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你对我的想法。如果你还爱我,但质疑我的诚意,明天我会向你证明。”
他错愕地看着对方,直到那道宽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男人突如其来的执着,于他着实猝不及防。
当对方拿在工作中的凌厉面对他时,即便他如何据理力争,总是会败下阵来。
他不知该怪对方的强势,还是自己的无能。
深夜,在药物的作用下,易畅睡得很稳,但还是轻易地被开门的声音吵醒了。
他坐了起来,揉眼看向门外,以为是沈煜升不放心他又过来了。
“哥?”
等视野变得清晰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是一个女人。
还没等他开口,对方就抬手将灯打开,向他走了过来。
还是依旧精致的妆容和穿着,一双漂亮的眼泛起笑意。荣恬抱着肩,饶有兴味地看着他,道:“我们又见面了。”
易畅皱眉,看了一眼她的身后,道:“你来干什么?”
“我哥的医院,我当然想来就来,不过是来得有些晚了,”对方靠近他,自然地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看你恢复得不错,我也挺开心的。”
“你要什么?”
“还是那么不解风情啊,易大明星,跟新闻里写的还真不是一个人呢。”
她伸手将他睡歪了的衣领扶正,道:“看起来,好像真没什么骚/浪贱的本事啊。”
“……”
见他不言,女人自顾自将包放在了柜子上,胳膊随意地支在了大腿上,直直看着他。
“我们做笔交易吧,易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