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醒来的时候,娜塔莎正在厨房里忙碌。
穿上围裙,放下长发,微微低头,纤细的脖颈露出来,背影看起来贤惠又温柔。
幽灵坐在椅子上,看了一会。
桌子上只有那不会凋零的玫瑰。
他把花瓶拿起来,珍惜的看了一会。
……却不知为何,想到了一句话。
虚伪却永恒的假花,真实却很快凋零的真花,你更喜欢哪个?
——这不是假花啊。
只是不会凋零而已。
他最终还是沉默着捧着花,决定将它放在门口——如果门开了,我却不想让娜塔走的话,看看这花,我会放手的——他这样想,他喜欢真花。
不希望她凋谢,但是希望她永远真实。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突然。
“……”
他试图回想是否有那么一瞬间门发出过声音,是他睡过去了吗?还是看电影的时候被掩盖掉了?
他将花瓶放在门口,伸手推了一下门——外面是某条繁荣的街道,路人对他毫无反应。
他一边向厨房飘去,一边回想——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她原来是真的爱我吗?
她的态度好像从来未变一样,一直是温柔的。
“娜塔——”门开了。
端着盘子的女人抬起头,脸上的微笑带着点宠溺的意味。
要说的话,更像是书里的母爱。
无论你成长成什么样,犯过什么错事,都会无条件的爱你,像神灵的爱一样。
“吃饭吧。”
她解下围裙——并非是常服,而是来时的那件紧身衣。
氛围突然变了。
杨黎安静的享受着食物,制作风格和他不同,吃起来挺新奇,他在内心评价,同时打量着娜塔莎的衣服,未发一言。
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芭蕾舞演员,当然,芭蕾舞演员怎么会在腹部中弹的时候那么冷静的取走子弹然后包扎——他只是不太想承认。
只是,不太想。
两人一起收拾残局,杨黎紧盯着娜塔莎的一举一动,像是想将她印入心底,然后目送着她的背影——
高跟鞋的声音仿佛敲在他心上。
她要走了。
她马上就要走了。
“娜塔。”
他小声的呼唤了一下。
女特工没有回头。
给他一种错觉,仿佛她已经不爱他了一样——她的爱来得太蹊跷了,仿佛一阵风,没有任何预料便来了,现在,大概也会毫无预警的离开。
母爱大概也是这样子,无法争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消失。
杨黎不会因为父母离开这种事情伤心或者怨恨的。
他只是默默的跟上去,看着她毫无停顿的前进,看着她的背影染上来时的锋利,刚才还缠绕在四周的温柔渐渐散去,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最终站定在门口不远处。
门边有穿衣镜,旁边还有他刚放上去的玫瑰。
他不会挽留的。
娜塔也不需要他挽留——她不是需要他帮助抉择的那种女性。
她站定在门口。
杨黎透过镜子,看得见她眼神微垂,伸手撩拨了一下玫瑰。
女特工终于回过头,勾起一抹笑容。
那个笑容才是她本来会有的笑容吧!杨黎呼吸一窒,甚至产生了一种“被骗了”的错觉——那个笑容是张扬而热烈的,没有任何温和的意味,不像是花——像是带花的刺。
“我要走了。”
她上下打量着幽灵。
“你……”
幽灵飘到沙发上——正对着门口的沙发,用来让他对着门口发呆——安稳的坐下,对着她露出笑容。
“去吧,娜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