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长湛将浑身战栗的宴惜灵揽在身侧,他对常云客拱手道:“时候不早,在下与内人须尽早赶回客栈,常兄弟请便吧。”
常云客不再多言,拱手道别。
回去的路上,宴惜灵神情恍惚,明显是有心事。任长湛不打扰她,只是扶着她防止摔伤。
快到山脚时,一直沉默的宴惜灵轻轻地开口了:“你骗我。”
明明之前说常云客这个人对他而言只是一个耳熟的名字,今日见面,两人的关系分明不是耳熟的模样,两个人倒像是相识多年。
“你怎么骗我呢。”宴惜灵气哼哼道,“我生气了。”
任长湛解释:“常云客与我是同窗,我与他不过数面之交,虽然没有什么深厚的情分,但礼节却不能少。”
宴惜灵信他,从一开始她就没怎么怨恨,只是心里不快,被任长湛小心护着走了一路,心里的气早就消了。
“我不喜欢他,哥哥就是因为他才生病的。”宴惜灵说,“以前我想不明白,现在再想想哥哥的话,这一切都是因为常云客。”
宴惜灵活了两世,才想明白哥哥遭遇了什么。
那件事极为隐晦,阿爹和大哥谁都不肯提起一句,她那时还小,还看不懂大人眼中的情绪,那些闲言碎语轻飘飘的落进她的耳朵里,又轻飘飘飞走,她只觉得不适,可并未放在心上。
后来在孙府见多了腌臜事,宴惜灵渐渐想明白了。
哥哥自常云客住处回来便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没过多久,哥哥大病一场,耽误了考试的时间,后来整个人更像是被抽走了生气儿一般,迅速的颓败下去。
后来听人说常家后门抬出一卷草席,裹着自杀的丫鬟,那丫鬟与人私通,还有了四个月身孕,后来眼看肚子越来越大,那丫鬟慌了心神,竟拿着一把剪刀把自己捅死了。
那时她只当做听一则秘辛,万万不曾想到这事与哥哥有关。
哥哥与常府丫鬟私通的事,实在让她无法接受。
直到她见到常云客。
常云客生的俊美风流,谁见了都要夸一句,可宴惜灵分明看到他提起哥哥时眼神里俱是阴鸷偏执,宴惜灵这才明白,哥哥遭遇的所有的事,都源于这个人。
“你是说,是他陷害大哥?”任长湛皱起眉头。
“我肯定。”宴惜灵抓住任长湛的手,“你也离他远一点,他不是好人。”
“好。”任长湛回握住妻子的手,道,“大哥不会有事,你放心,大哥教书的那户人家我打听过,是个书香世家,对大哥很是恭敬。”
这个消息让宴惜灵稍微觉得有些轻松,回到客栈,她连饭都没吃,直接倒头就睡,任长湛知道她身体疲惫,也不去多做打扰。
宴惜灵一心想让任长湛与自己远离常云客,就连在睡梦中也不得安稳,醒来后她迷迷糊糊用了些冷茶,等再睁开眼用饭时,那个常云客就坐在自己对面,笑容矜淡。
他们居然住在同一个客栈。
宴惜灵几乎没背过气去。
面前摆了一桌好菜,宴惜灵挨着任长湛坐下,心思沉重。
常云客笑道:“真是巧了,竟与任兄嫂子投宿在同一家客栈里,小弟备下薄酒,愿与任兄一叙同窗之谊。”
“常弟有心了。”
两个人喝喝酒说说闲话,任长湛给宴惜灵夹了些清淡的菜肴,等她吃过一些后,对常云客歉意道:“内人奔波一天,身体虚乏,我先将她送去休息,常弟稍等。”
常云客喝得有些醉,面容飞红,漂亮的眼睛也有些睁不开:“任兄去便是……任兄对嫂子真是关怀有加,旁人羡慕不得。”
任长湛扶着宴惜灵上了楼,宴惜灵问道:“怎么看他的样子,倒像是心事重重。”
“他刚做了江城的知府,手底下的人心思不齐,又欺他资历尚浅,他自然心事重重。”
“他是新上任的江城知府?”宴惜灵颇有些吃惊。
“当初解决孙府的事,还是托了他才成。”
两个人进了屋子,任长湛又说:“这两日京城里不太平,波及到的官员不是少数,他也是其中之一。”
“什么不太平?”宴惜灵回想前世,只记起后来生意极不好做,孙老爷外出经商许久不曾回来,孙府里吃穿用度紧了许多,里面的太太们也没见哪个少做了衣裳,少买了首饰,克扣的都是底下人的钱。
“你知道也无妨,七王爷与太子一向不合,上个月皇上龙体抱恙,命太子监国,七王爷当众反驳太子,闹得满朝惶恐。”任长湛简单解释,待宴惜灵铺好床铺后,他搂住娘子,“早些休息,一会我便回来。”
宴惜灵点点头,将夫君送出屋子,闩好门后独自睡下。
常云客见任长湛下了楼,举杯笑道:“任兄再喝两杯。”
任长湛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在七王爷面前,现在的太子没有丝毫胜算。”
“唔,这么直接说出来,你还真不给他留面子。”常云客搁下酒杯,好心提醒道,“孙府这两日又不安生了,你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