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1 / 2)

接下来的几天,莫玦青再没有说什么离开的话,梁安歌自然而然的认为他已经收起了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这段时间化疗反应有些严重,吃不进去东西,而且胳膊上开始出现淤青,而他的脸也变得越来越苍白。

胃癌之所以折磨人,不仅是因为发病时的疼痛感,还有就是吃不进去东西,最后会让人骨瘦淋漓、活活饿死。

莫玦青现在吃不进去东西,只能靠输液来补充营养,而且通常情况下他都是处于睡眠状态,精神和肉体的双重疲惫让他清醒着的时间变得越来越短。

梁安歌回了趟家取东西,回来的时候看到花店的红玫瑰开得正好就买了一束,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去病房看莫玦青,就被主治医生叫去办公室。

“医生,是不是有办法了?”

医生点点头:“是有了,但是也存在着非常大的风险。”

梁安歌有些心惊:“多大的…风险?”

“百分之六十五。”

“…什么?”梁安歌不可置信的说:“连一半都不到吗?那如果不成功……”

“如果不成功,连那半年的时间都会失去。但是手术一旦成功,莫先生起码能多活十五年。”

梁安歌的呼吸有些不畅:“才…十五年。”

“十五年已经算长了,通常胃癌患者做完胃摘除手术,能活过十年的人少之又少。但也有个别患者活了更久,但那只是针对初期患者,而莫先生已经是晚期。对晚期患者来讲,其实胃摘除手术并没有太大的效果,因为到了晚期很大的可能会导致癌细胞扩散,只是莫先生不同的是癌细胞还没有扩散。如果手术成功,我们这边还需要对莫先生进行特定长久的化疗。所以,还希望两位可以可以考虑清楚。”

梁安歌抓紧手里的包,咬了咬唇,不说话。

医生见梁安歌迟迟不肯离去,问:“还有什么疑问吗?”

梁安歌觉得嘴唇发干,舔了舔唇,下定决心,问:“医生,他之前是不是跟您说过…不想继续治疗。”

医生点头:“嗯,您都知道了。”

“我也是无意间听到的。”说着又道:“医生,您就当没听见,千万不要按他的要求停止治疗。他现在…心态不是很好,钻进死胡同里不肯出来,我会劝他的。”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很自私,可是宁愿他承受治病的痛苦,也不要他那么快离开。

百分之三十五的几率也好,十五年也罢,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

走出医生办公室,梁安歌无力的坐到了椅子上休息,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赌博,如果赌对了就会钵满盆满,如果赌错了就是满盘皆输、一无所有。

发了会儿呆,想起从家里拿过来的档案袋,打开拿出里面放着的一张纸。

上面画着她的第一手手稿,画的是一对戒指。从探视景云回来后开始画的,作为夫妻,他们连个像样的婚戒都没有。虽然开始不是她自愿的,但是现在她是愿意的。

希望他看到之后会高兴,到时候顺便告诉他医生说的话,然后说服他手术。

一切都恰到好处,有铺垫,有转折。

梁安歌突然又有了信心,把草图放进档案袋收好,起身去找莫玦青。

病房那边本应该是只有莫玦青一个人,然而病房里多了两个人,一个是乌贝托,一个是应钰。

两个人看着快要病脱相的莫玦青,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知道今天要见他们,莫玦青早早支开了梁安歌让她帮自己取东西,然后换下病服穿上自己的衣服。

虽然他现在病了,但在外人面前总要体面一点,这是尊严和礼貌问题。

莫玦青浑身都疼在,所以移动的很缓慢,看着局促的站在一边的两个人做了个请的动作:“别站着,坐。”说罢走到沙发坐下。

乌贝托和应钰坐到他对面,沉默着观察他。本来这次接到莫玦青的邀请挺吃惊的,而且也想着想跟他讨个说法,再不行就打一顿,毕竟他那么混账。可是看到他如今的模样,这根本就没办法生气。

莫玦青正在为他们泡茶,他的手因为长时间没能好好进食,所以有些抖,但还是坚持泡茶。

过了会儿,莫玦青把泡完的茶递过去:“不好意思,待客不周,让你们到这种地方来闻消毒水味。”

两个人接过茶杯道谢,但看到莫玦青自己不喝,迟疑的看着他。

莫玦青敏感的察觉到了乌贝托的想法,虚弱一笑:“放心,我就算再坏,也不会千里迢迢把你们叫过来下毒。”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应钰当真了。

莫玦青笑出声:“我当然知道,刚刚是在开玩笑的。”说着收起笑:“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我喝茶。”

乌贝托小抿了口茶,说:“你倒是学会开玩笑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随和?”

他现在是真的一点脾气都没了,被病痛折磨的太久,变得麻木了。

“不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也想在死之前给自己积点德,免得到时候死了下十八层地狱。而且我现在毕竟是在求你们帮忙,再不善良点、放低身段,怎么能有求人的样子。”

应钰其实不太清楚他们以前的事,只是听到他说死,单纯的好奇:“将死?你的意思是…”

“你们不知道吗?我现在是胃癌晚期,活不了多久的。可能是我以前造了太多孽,所以遭天谴了吧。”他说得很轻松,完全不像是从一个将死的人嘴里说出来的话。

乌贝托和应钰均不再说话,只是很复杂的看着他。

莫玦青无奈的笑了声:“不要用一种可怜我的眼神看我,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可怜,倒是觉得我在做一个很大的事情。”

“你的脑子是病糊涂了吧…”乌贝托很是不能理解他的这种想法。

“我很清醒。”

乌贝托也不想再跟他犟,直奔主题:“你说有求于我们,现在可以说了吗?”

“其实你应该也猜到了,我这次让你们来,是为了歌儿。”

乌贝托说:“继续。”

莫玦青看向应钰,认真问:“应先生,不知道你现在是不是还喜欢着歌儿。”

应钰顿了几秒,回:“有什么意义吗?不论我喜不喜欢,她都不会喜欢我,而且你们现在还是夫妻。”

“我们的结婚证,是我在她消失的那几年弄的,其实她是抗拒的。而且她现在会留在我身边,纯粹是因为我生病了,可怜我。”他一直认为梁安歌并不爱自己,对他多的是同情和无可奈何。

“是她亲口对你说的?”乌贝托问。

“再明显不过的事实,有必要让她亲口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