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错(2 / 2)

兜兜转转事因还是出在闻瑕迩自己身上,若不是他服了君思敛的珠玑草,君灵沉便不会为了赠还君思敛而孤身去渊海之地。

闻瑕迩端着碗的力道又紧几分,心中动荡,“多谢君姐姐将珠玑草赠给我做药引。”

“这本就是灵沉送给我的,用来救他的朋友理所应当。我本也劝阻他不必再去渊海之地寻来赠还我,奈何却劝不住。”君思敛道:“不过说起来,该是我向公子你道谢才对。”

屋外风轻云淡,日光浮动。

闻瑕迩闻言心生不解,待要询问,便见得一女子轮廓虚虚的印在了门帘之上,长身玉立,聘聘袅袅。

大黑贴着门身径直而上,最终在君思敛的轮廓的下颌处停下。闻瑕迩见状立刻腾出一只手将大黑从空中抱了回来,接着之前的话道:“君姐姐为何要向我道谢?”

君思敛道:“因为若不是公子,只怕灵沉是还不肯回君家的。”

闻瑕迩心中疑惑更甚,这话中之意岂不是暗指君灵沉已经许久未回过临淮?可是君灵沉无缘无故的又为何不肯回临淮自己家呢?

他道:“他为何不肯?”

闻瑕迩等了片刻,门外却未传来君思敛的应答,他又道:“是我唐突了,若是有不便告知之处君姐姐权当做没听到这句问话便好。”

音方落,只听君思敛道:“并不是公子唐突,只是此中缘由的确有些不便与人说道。不过公子既是灵沉带回家中的友人我同公子说了倒也无妨。”

君思敛说到此处之时,屋外有风起,闻瑕迩见得门上轮廓探出手理了理被风拂乱的发,姿势却是极雅。

大黑在他臂中挣扎,他摸了一把大黑的头,安抚道:“别闹。”

“灵沉二十年前因一事忤逆了家父,自此再也未回过君家。而家父也因这事闭了关,如今还未出关。”君思敛似有所感,“前几日灵沉抱着昏迷不醒的你回到家中,我还恍惚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这样的事情在父子之间不算少见,闻瑕迩父亲还在世时他便也经常做过这样的事,但就这样一件父子之间的平常之事,放在君灵沉身上却变得极为罕见了。

君灵沉和他不同。缈音清君克己守礼,道行出众,世人皆赞一声卓然君子。

这样品行的人会忤逆父亲已是惊世骇俗,竟还将父亲气到闭关,并且自己还因此一离家便是二十年,这般一意孤行的决绝作为,饶是自诩顽劣的闻瑕迩也有些瞠目。

“君姐姐,君惘不像是会忤逆父亲的人,他当真这般做了吗?”他心上人虽然平日寡言少语性子淡漠了些,但却是绝对的温柔善良,闻瑕迩实在有些不相信对方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他从前确实不会忤逆父亲,但那件事似乎的确是灵沉铸成了大错。”二十年前的事已有些久远,君思敛回忆着道:“具体是什么错我也不知,只记得当初知晓这桩事的人被禹泽山和我们君家的人出面示威,三缄其口才压了下来。而灵沉在这之后也被他的二位师兄带回了禹泽山,从此再没回过临淮。”

闻瑕迩听罢眉心蹙起,他前世为了刁难君灵沉曾特意找人查了对方的错处,后来遍寻两道却连君灵沉一丝错处也未寻到,他还曾因此讥讽过对方不是人而是沽名钓誉的“圣人”,但后来发生的种种证明他心上人确是与圣人差不了多少。

试问这样近乎完人的君灵沉又究竟能铸成什么样的大错,需要惊动禹泽山和临淮君家出面才能压下?

他心中疑虑重重,手上端着的药汤温热已渐渐褪下来。

大黑从他臂中挣脱,飞到两扇门的缝隙之间试图挤出去,屋外又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人唤道:“大小姐。”

闻瑕迩缓过神来,门帘上又多了个人影。只见君思敛朝来人颔了颔首后,便朝他道:“家中有事尚未处理,公子见谅。明日我再来为公子送药。”

“君姐姐不必理会我的。”闻瑕迩道:“姐姐事务繁忙,也不用劳烦姐姐亲自来替我送药的。”

“灵沉临走之前特意嘱托我要盯着公子喝完药,所以接下来这几日都由我送来。”君思敛笑声,“还望公子许我几分薄面,将每日的药都喝下才好。”

闻瑕迩有些窘迫的收回自己印在门帘上端着碗的影子,“……必定喝完。”

君思敛听得答复这才同前来的弟子一道离开。

闻瑕迩默默的端着那碗半凉的汤药回到屋内坐下,他面前桌上摆放着一碟精致的芸豆糕,待要捻起几块吃下之时,碟身浮出一道青光,随后留下一行醒目的字:每日一块。

闻瑕迩:“……”

这人怎么隔了老远也能将他脾性摸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