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亲生哥哥。”阮稚眼珠转了转,“是,堂,哥。”
阮矢:“……”
闻瑕迩目视着阮矢含着满面的错愕和悲痛,被两名应天长宫弟子毫不拖泥带水的拖回原来的牢房,而阮稚则提着白纸灯笼,脚步轻缓的朝外走。
闻瑕迩双手环着肩,在阮稚后方堂而皇之地跟着。二人一路走出地牢,外面已是深夜,应天长宫中巡逻的弟子又换了一批,具是后背长剑,手提白纸灯笼,有条不紊的在宫中各处游走着。
夜风吹过,阮稚手中的白纸灯笼扑闪了一下,烛光灭了。阮稚停下步伐,闻瑕迩亦在后方停下。只见阮稚从怀中摸出一个火折子燃了火,似是想将灯笼中的蜡烛重新点燃,却不知为何,待火折子来到灯笼上方的口时他却突然停了下来,手势怪异的一会儿朝下一会儿朝上,飘散出来的火星溅到了灯笼上,整只白纸灯笼顷刻间便燃了起来。
纸面和灯骨已经快要燃尽,而阮稚却极为反常的仍旧提着灯笼不撒手,眼看着那火势要向着他的手而来,闻瑕迩在后方手疾眼快的一把打掉了他的灯笼。灯笼一触地,火势霎时小了大半,最后只见上面残留的火星呲了几下,火便彻底灭了,只剩下一只烧的黑漆漆的灯笼架子。
阮稚眼神呆滞的望着脚底的灯笼架子,道:“烧没了。”
闻瑕迩借着屋檐下的灯火朝阮稚的手背上瞧了一眼,只见苍白的手背上被灼红了一大片,阮稚却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他遂出声问道:“你今年几岁?”
阮稚木声答:“十五岁。”
闻瑕迩道:“叫什么名字。”
阮稚道:“阮稚。”
闻瑕迩挑了一下眉,“我是谁?”
“朗,宫主,友人。”阮稚顿了顿,又补道:“叔叔,兄长。”
阮稚的叔叔是谁?自然是和阮矢一道的叔叔,阮烟。
闻瑕迩眉心跳了两跳,心道从接触阮稚这几次的经历来看,这小孩多半心智不全,若此番在言辞间和对方计较倒显得他气量狭小了。于是他压着心里的不悦说道:“我是云杳的兄长!你们阮家的疯狗跟我没有半分干系。”
阮稚平声道:“哦,云叔叔,兄长。”
说完,一脚踢开了地上烧毁的灯笼架子,作势要离开。
闻瑕迩蹙着眉叫住他,“阮稚你等等。”
阮稚依言顿住脚步。
闻瑕迩道:“你是孤星庄的人,为什么如今要来应天长宫?”
他本想问阮稚从前是阮烟身边的人,为什么现在转而听从朗禅的吩咐做事,但又恐阮稚听不懂这才换了一种浅显的问法。
阮稚闻言,一片黯淡的眼眸中似有什么东西闪动了一下。他迟缓的答道:“叔叔,云叔叔,不在。没有人,要我和妹妹。是,朗宫主,收留我,和妹妹。”
阮稚和阮童二人自出生起便心智受损,父母不喜,在阮氏族中亦受了诸多冷待。惟有当时的阮矢对他们兄妹二人多加照拂,但那时阮矢毕竟年幼,加上父母双亲皆不在人世,他一人再如何照拂,也不能事事做到万无一失。
于是阮矢便想到了那时在族中甚有些威望,却待他们小辈极为亲厚的堂叔,庄主阮烟。他将此事告知了阮烟,阮烟知晓后,亲自来旁支族亲中将阮稚与阮童二人带回了孤星庄照料看护,这一养,便养了十余年。
“云叔叔,兄长。”阮稚突然道:“你要听,朗宫主,话。”
初秋的夜风已夹带了些凉意,闻瑕迩勾了一下鬓间微乱的发丝,不咸不淡道:“小毛孩,大人的事你少管。”
阮稚眼睫抖了一下,踏着轻缓的步子离开了。
四下皆寂,眼前的灯火也好似有一瞬变得朦胧。这一日发生了太多事,纵使闻瑕迩从前是个心境尚宽的人,此时此刻,心中也很难没有波动。
他斜倚在一棵树上,从玉蝉摸出一张画,就着树下斑驳的光影打开,看清了画像上的人。
闻瑕迩望着这张画,在心底轻叹,喃喃道:“君惘,你怎么还不来找我……”
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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